罗欣顿·米斯特里

 序章 一九七五

• “我们到这里来也只是暂时的，”伊什瓦说，“赚些钱，然后就回我们村去。这么大的城市有什么用呢？吵吵嚷嚷的，人又多，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水也不够用，到处都是垃圾。太糟糕了。”

 第一章 海滨城市

• 迪娜·达拉尔很少带着悔恨与苦涩沉浸于对过去的追忆，也很少扪心自问事情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样子，她光明的未来怎么会被命运窃走？
• 每在家里坐一天，我就赔一天的钱。这些没文化的野蛮人真该死，不配独立。

 第二章 梦想生长

• “政府出了问题——都是有权势的人玩的游戏。不会影响到我们这种平民百姓的。”
• 世界就是这样。有些人在中间，有些人在边上。要想让梦想生长，有所收获，就得有耐心。”

 第三章 河畔村庄（一）

• “今天是我的斋戒日。”这是她的说辞，意思是食物不够。
• 在他孩提时代就已经掌握了低种姓人群可能犯下的或真实或莫须有的种种罪行，相应的惩罚也深深刻在他的记忆中。长到十几岁时，他已经掌握了他所需要的全部知识，明白了自己永远也无法逾越那条隐形的种姓分界线，明白了要想像祖先那样在这座村子里活下去，他就要学会终生与屈辱和忍耐为伴。
• 这个病魔，兄弟姐妹们，就是认为贱民秽不可触的观念，这种观念摧残了我们几个世纪，让我们的同胞丧尽尊严。我们必须将这个病魔从我们的社会、我们的内心、我们的头脑中根除掉。
• 我们要把这个讯息传遍全国，让全国人民团结起来，跟这种亵渎神灵、偏执而邪恶的种姓制度抗争。”
• 甘比尔就没那么走运了，他的耳朵给人灌进了烧熔的铅水，因为他竟敢在诵经时走近寺庙，听见了诵经声。
• 他们对粉笔和石板十分着迷。他们渴望把那根小白棍握在手里，像其他孩子那样写出歪歪扭扭的白色字迹，画出房屋、奶牛、山羊和花朵，就像魔法，能够凭空变出东西。
• 。每当她想到两个儿子——远在外地，跟陌生人同住不说，还是个穆斯林——悲痛就会涌上她的喉咙，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对丈夫如是说。他则忿忿地说，至少穆斯林朋友对待他要比印度教的兄弟好得多。
• “跟婆罗门和塔库尔那些杂种比起来，穆斯林才更像是我们的兄弟。”

 第三章 河畔村庄（二）

• “我遇见你们父亲的那一天——我让杜奇把两个儿子送到我这里学裁缝的那一天，那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一天。”
• 就连阿什拉夫也认为局势已经足够安全，可以把黑天神裁缝铺的招牌翻过来，挂出穆扎法尔裁缝铺那一面了。
• “什么？！”他的放肆令鲁帕大吃一惊，“少拿裁缝那套鬼话糊弄我！小心我用开水烫掉你这层腌臜皮！我儿子才不会给你这样的货色做衣服呢！”
• “你少对我摇头晃脑的！”她忿忿地说，“你净胡扯些什么，还叫他明天再来？我们可不能跟这种低种姓的人打交道！你是怎么想的，竟然要帮给人家运粪的人量尺？”
• 除此以外，镇上的学校现在对所有生源都开放，无论种姓高低，而村里的学校仍然受到种姓的限制。
• 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笑容，回忆里不时闪现出多年前那漆黑的夜晚，自己偷偷溜进敌人的地盘去给伊什瓦和纳拉扬偷零食的情景。
• “我只是在想……在想形势怎么丝毫没有变化。过了这么多年，却什么都没变。”
• “这些东西确实变了。可是更重要的东西呢？政府颁布了新的法律，说再没有贱民了，可是一切都还是老样子。高种姓的王八蛋还是把我们当牲口对待。”
• 国家独立已经二十多年了，还要等多长时间呢？我想从村里的水井打水，到寺庙里祈祷，想在哪里走路就在哪里走路。
• 你已经从一个恰马尔变成了裁缝，该知足了。” 纳拉扬摇摇头：“那是你的成就。”
• 我们国家肯定有很多重复的法律，”杜奇说，“每次选举他们都说要颁布二十年前就有的法律。应该有人提醒他们光颁布法律没有用，要执行法律才行。”
• “他们不会让你那么做的，”杜奇说，“何必呢？你以为这样做就能改变现状吗？你这种行为就像一只水桶掉进深不见底的水井里，溅起的水花根本没人看见、没人听见。”
• 。”岁月积累下来的规矩，杜奇竟敢打破，他竟敢把皮匠变成裁缝，打乱了这个社会亘古不变的平衡。逾越种姓界限就要遭受最严酷的惩罚，塔库尔如是说道。
• 灯光撕裂了仁慈的夜幕。那尸首赤身裸体，面部被烧得焦黑，血肉模糊。只有凭借胸口那块红色的胎记他们才能认出纳拉扬。 拉达爆发出一声长长的号叫，但悲痛的哀号很快与全家人死亡的痛苦交织在一起——房子被点燃了。第一缕火焰舔舐着被捆住的肉体。干燥的夜风猛烈地煽动火焰，流露出今夜唯一的一丝慈悲。大火迅速吞没了六个人。
• “真主在上。我确实很想在有生之年去麦加朝觐一次呢。大船都是从城里的港口起航的。所以还真说不定呢！”

 第五章 群山（一）

• 一个外国人在地图上画下一条神奇的分界线，称之为新国境线，那条线落在土地上，化作一条血河。所有的果园、农田、工厂、企业都落在了错误的那一侧，面色惨白的魔法师轻挥魔杖，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十六章 完整的轮回

• 蛮横的野兽已经驱散了理智，国家的领导者不追求智慧与治理能力，而是既胆小怯懦又自我膨胀。我们的社会正渐渐从上烂到下。
• 人们拖家带口地在这里休息放松，打发时间，等待正义的齿轮绞磨出他们的案子。谁会相信，这个美丽的地方其实是座破败的剧院，上演怨恨与复仇的戏码？抑或是个斑驳的舞台，上演一出出悲剧与闹剧？这里看上去更像是野餐地点，而不像是战场。
• 女士，国家现状如此，我们还有什么话可说，有什么可思考呢？从国家最高法院把总理的罪行判成无罪的那一刻起，这一切，
• 总理在选举中舞弊，相关的法律就被立即修正
• “算是吧，”他叹了口气，“说到底，我们的生活就是由一连串的意外构成的——意外事件串联成一根链条，叮当作响。这一连串的抉择随机也好、有意为之也罢，共同构成了一场巨大的灾难，而我们将其称为生活。”
• 她也许永远都无法再见到马内克、伊什瓦和小翁了。他们凭空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 为了完成这个轮回，我失去了多少东西啊：抱负、独处、文字、视力、声带。实际上，这正是我一生的主题——失去。可是所有人的人生经历难道不都是如此吗？失去是必不可少的。在我们称为生活的这场灾难里，失去是个重要的组成部分。
• 像蛇蜕皮那样。失去，再失去，这是生命的基础，最终留给我们的才是纯粹的人的本质
• 紧急状态下很多人都消失了
• 说实在的，他们犯了罪——只不过犯的是其他罪行。但他们进监狱绝对不冤枉，女士。这就好比借贷平衡记账法，有借必有贷。

 尾声 一九八四

• “这一切是总理在三天前遇刺之后开始的，她是被锡克教保镖开枪打死的，因此据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报仇。”
• 司机微微一笑。“像手铐一样结实。我被自己的宗教给铐住了——我是名幸福的囚犯。”
• “过了这么长时间，她肯定早就把我忘了。”
• 而陷入瘫痪的政府达成的唯一一个统一意见是将可口可乐逐出国，因为他们拒绝交出秘方和经营权
• 明天他就可以全天陪着迪娜阿姨、伊什瓦和小翁了。
• “那伊什瓦和小翁呢？他们现在在哪里工作？” “他们不工作。” “那他们靠什么度日，特别是小翁还有老婆孩子要养活？” “没有老婆也没有孩子。他们成了乞丐。” “不好意思——阿姨，你说什么？” “他们现在都成了乞丐。”
• 要是你不着急的话，你能见到伊什瓦和小翁。他们一点钟会到这里来。
• 其中一个瘫坐在低矮的轮板底座上，他没有腿。另一个把绳子背在肩上拉着轮板前行，他肥胖的身材看上去很不自然，仿佛身上穿着加了垫料的大码衣服。他胳膊下面夹着一把破雨伞。
• 另一名乞丐也开了口：“先生！嘿，给点儿钱吧！”他的声音很高，语气不饶人，跟他四目相对，眼神里带着取笑的意味。他们满怀期待地停下脚步，伸出手，铁罐哗啦作响。
• 他心中充满了饱含爱、忧伤和希冀的话语，却像顽石般沉默。
• 她给他们倒了水。伯侄俩喝水时，她从橱柜上取下露比日常用的盘子，盛了些小扁豆汤。她暗自琢磨，不知还能这样做多久而不会被露比和努斯万发现。“有人看见你们进来吗？”
• “马内克。”他们说。 “我们半小时之前亲眼看见他走的。尽管他留了胡子，我们还是认出了他。”伊什瓦说。